曾蒙自选诗十二首

曾蒙,四川达县渡市人,出生于年9月,年9月发表作品。毕业于西南大学。出版有诗集《病历》《江湖》《故国》《世界突然安静》《无尽藏》。先后创办中国艺术批评网、南方艺术网。现居攀枝花。

田园诗

比心理的孤独还孤独。

所有的仪表都确认,他活着的时候

金黄的银杏褪去了树叶,

成为光秃秃的幽灵,残忍的断垣残壁。

他脱下黄金般的盔甲,

脱下信仰的暴力,或者默许的逝去,

和小孩睡在一起。

他无比光荣,不求丽达与天鹅。

但是电话线撬开了石块。

他是一家之主,午夜的狂风

完全遮住了早餐的清晨。

爱尔兰的田园诗,来日喧嚣的测雨表。

肉体可以自己颓败,自己死去。

他自己,却掩埋在严肃的葛伦卡尔瀑布。

.12.17

挡不住的星光

你的长发挡不住星光,

行云流水,就像风在吹。

你见识了丰富也印证了简洁,

将自己直接交给寒冷的意境。

水的叶片也被赋予了意义,

我看不清根底,

那是你的茂密,你年轻的树荫,

属于另外的星系。

你陌生而又圣洁,

在生活的边界接触飘摇的县城。

我来过,却没有记忆,

就像你的长发,将陈旧的岁月

轻抚。你将彩霞与雪

同时映衬在荒芜的山坡,

没有了眼泪的火焰,

我在岸边敢于接受,那些起伏不定

随时断送的书生。

今晚,注定没有月光,

注定只有奔走相告的风,

注定只有杯中摇弋的海洋。

.11.8

脉络

我有很多古老的脉络,

永远苍老而又年轻。

群山挡住的地方,

就是我居住的小县城。

我保护附近的镇子,纯洁而又

含蓄的房屋,笼罩在薄雾里,

像一阵青烟,

构成了整个清晨。

我有很多陈旧的叹息,

也有很多无望的举措,

我在县城内行走,

每一种声音都是对物质与精神的敬仰。

我用近视的眼睛

观察生活、水渍、树枝的变化,

我不辩解,我用接受消融尘世的

冰凉与温暖。

我说一些不负责的话,

也说一些内心的躁动与不安。

街道两旁,是世界的喧哗,

深入到人民内部。

我有很多古老的脉络,

跟县城一样新鲜、保守,

秘而不宣。

.11.16

回响

我爱烈火的肉体胜于爱带电的肉体,

这火焰里燃烧的肉体,

胜于高高的山冈,

寂寞的青石板。通向秘密的途径,

只需热烈的肉体无语的铺垫。

我爱过城里狭窄的门,

门里宽阔的床,床上凛冽燃烧的胴体,

浑身感染了荷叶的清香,

檀木的清香,

以春天的样子向外招展。

我看尽了梯田里溢满的反光,

以壮丽的图景注入水的深处。

我爱过这倾城的美,

美里被包裹的女人,

以醉人的清香俯向诚恳的门。

我打开了你通向女人的门,

我在门里埋下头颅,

满怀奋斗的觉醒。

爱被渐次滋润,

每一次升级,

都是万物生长的持续回响。

.2.14

弯曲

很多次,我能确认地认为

能听到一种很遥远的声响,

似乎又近在咫尺,

就像我看见的星空,

对高山与江河失去了知觉。

无数次我理解社会、阶级、宗教

对内心的安抚。

更多的时候,

我理解落叶对地面

的亲密程度。

堆积如山的易朽之物,

以及腐败的气味。

渐渐地,我明白了风中的玻璃,

飞驰的车辆,

晨练的老人。

他们以自己的爱好描写了

每一地段的繁花似锦。

或者深夜里莫名的孤独。

只有孤独,让该得到的变得更有意义。

你说,幸亏有了这些琐细的

微小事物,构成世界的秩序、

绵绵无语的道德。

就是这些命运中的相遇,

使得爱与恨成为可能。

我看见绵绵无语的群山

正从每一棵树木里弯曲。

.2.28

意想不到

不是你栽培的就不能叫植物,

不是你熄灭的就不能叫火焰。

我是植物丛里腐烂的根系,

我是火焰中燃烧的呼喊,

容纳了光明,

也没有抛弃黑暗。

我是你水滴里的残渣,

是你生锈的蓬沿。

水声荡漾的江南,

我是潜伏在你裙边的特工。

我破译了你的密码,

也瞪大了双眼,

望见你在夕光中穿越的小巷。

那么古旧,那么简洁,那么朴素。

是该寒冷了,

是该给风以衣服的待遇了。

你搓着手,让热气从指缝中溜走,

我远远地听到

你在时序与季节里的节奏。

舒缓、无力,没有停顿。

我知道的光阴从没有光临,

我找到的书里没有意想不到的符号。

你复活的时候天上刚刚飘起了小雨,

那些花草使劲地往上生长。

那些小雨,

从没有发出邀请,便浇灌了

广大而又稀疏的植物带。

那里的火焰

无畏地升腾,貌似在祝福你的未来。

.12.22

背风的人

你坐在风口,背对着风,

埋头写信,像一幅灰色的老照片。

树上掉下落叶,

沾染了很多古旧时光,

与镇子里的小巷一直通向远远的转角处。

每一次我经过这里,

仿佛见过你无数次。

你背风之处,偶尔有阳光斜斜地跑过,

斜斜地跑过洁白但有些陈旧的墙壁,

斜斜地

慢慢地照射出今天的下午。

只有在这时,我才更加了解自己,

自己的心声与寂静,

自己身体里被埋藏的欲望

与渴求。

只有当风错过了这个地方,

你释放出的能量显然是无法感知的

温度。你背风的样子

早已远离了时间的秩序,

眼里只有自由的文字,行走在

高山峡谷,草原与花丛中。

有人牵着马打这里经过,

有人起早贪黑,为幸福奔波。

只有你,四季如春的画面

喷薄而出,

让欣赏的人更加辛酸,

让热闹的人更加想念。

.12.26

完整距离

是时候了,每当清晨变成清晨的时候,

每当恍惚走过

痛的边缘,冬天仿佛已了结

冬天的束缚。

能沉默,能抵达尊严的生与死

将更加坚固。见识了

漫长的咳嗽。

她的宿舍包围了身体里晶莹碎石

和熟睡。

风不再敲响玻璃

那上面的水渍

映照出能见度很低的窗外

一片茫然。

我以为天真的童孩

可能目视了岁月的遗照。

木质的扶梯

运送来老人上楼时战战巍巍的脚步声。

即使在夜里

这声音也能穿过墙壁,

表达自己的承诺。

夜沉入到更远的黑暗里,

微微起伏,

并逐步弥漫在淡淡的意念中。

如果这时没有人,

就不必苛求亘古、不变,

与另外的人保持完整,

保持完整距离。

.2.8

狙击手

对于人类,他表示了高处

与低地一样的弯直。他正视不良教育

同时也鄙视学区房、近在咫尺

总是飞来飞去的盲区。

他的镜片穿不透窗户

玻璃以自己的洁白成就了这一片水域,

陈设还是旧了些,

桌面仿佛纸醉金迷,只在乎被打开的人

娱乐的人

离开又聚集。

他不是狙击手,他认识的弹片

此刻正在中东飞行。

那是一片红色的国家:

红色的树林、红色的土壤和鲜血。

就像我看见他一样:

大峡谷将他晒黑的脸

整顿得如此具体。我们谈论藏区

还有彝人,以及生老病死和风俗。

他话语中的高度

可以让小酒馆失去傍晚暴雨将至的

清晰与浑浊。

他没有带来手枪与警械。

很多年,晚年爬满山头

警笛穿越大街小巷。

他的眼睛住进了火焰与水,

他喷发出青春与激情。

.6.13

帮助

他帮助了半个房间,

却帮助不了厨房里的瓶瓶罐罐。

他也及物,也熟悉每一缕秋风

所到之处的荒凉。

他帮助不了死亡,也帮助不了

浅显的边际:比如生存、爱,与野蛮,

无边无际的悲伤。

他只能独处,

让位出另外一个同名同姓。

他懂得的寒意,

是夜晚的灯光,

折射出晚年的峡谷,

少男少女的精神教父。

他帮助不了自己,

洗涤出更洁白的手杖。

我见他死于市侩,死于星辰消弭的

傍晚。他将整个身子紧紧包裹住

白布,就像他害怕任何争吵,

捂住了向外挣扎、喧嚣不已的人情世故。

他帮助不了这个世界的平静,

他帮助不了潮汐、晨光、晚霞的照耀。

.10.16

《无尽藏》出版于年9月,四川民族出版社

证词

那沉默的火焰推开了门楣,

而且越来越低,

越来越矮。

充满了整条寒冷的街道,

十二月,非常理性,

拥有的属性,我并不熟悉。

但是我熟悉你厨房与书房的距离,

中间的餐桌,

之后的圆木书桌。

都相当寒冷。

这十二月的街道不再属于街道,

不属于木棉、橡皮树、小叶榕,

这里的街景被倒置,

并拥有各自的呼吸系统

和怒放的花卉。

他困在房间里,

与一头受伤的狮子对话。

他眼角的阴影升起,

遮蔽了不太犀利的光明。

他说出的话,轻轻靠近了窗户。

正是台灯里的亮光,

无限抵拢了他自己的监狱。

他没有说出的话,

正是我们无法完成的

证词。

.12.3

演奏

有着格外的人格和尊严,

当夕阳向往表达

傍晚收留群山,

一一加入到老年人的意境。

他一咳嗽,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我随时都能倾听他的演奏。

他住进收音机,

裹紧棉大衣。

手臂上青筋突出,

与陡峭的峡谷形成

对立面。

他曾经口若悬河

曾经忘记日期,

他浑身似乎陈旧了些,

并与气候、雨滴、人际遭遇

参差不齐,

共同搭建晚年的房屋。

他的肺

被迫交给清晨、万里雾霭。

我理解幸福以及不幸福。

他背后的拖拉机

响彻县城。

应该刺激不了他的耳鸣。

.12.12

诗建设年创刊

汇聚天下好诗

建设诗歌高地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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